当超级英雄开始变得腐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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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班牙大导演佩德罗·阿莫多瓦在一次媒体访问时,曾被问到他对时下超级英雄电影的看法,阿莫多瓦回答说:“关于超级英雄的电影很多很多。但是超级英雄的性欲似乎根本不存在。好像他们都被绝育了一样”。
阿莫多瓦这话可谓直指了超英电影根本性的“原罪”,超级英雄几乎是没有私欲的。“能力越大,责任越大”,是超英身份的专属盖章。他们的能力在超英谱系的设定中,一定是用来为保卫公众安全,维护公众利益而存在的,没有了这一使命,超英便没有了存在的价值。每一个超英,可以一开始自私自利,没有救世主的心态,甚至对此种心态嗤之以鼻,但目睹过邪恶的摧毁性力量造成的灾难后,他势必果断成长,并且一旦成长之后,角色便开始被“圣化”。但是,一个被“圣化”的角色有任何观赏价值吗?所以漫威给出的解决办法是,联盟中每一个超英或装点上顽劣的性格,或安插上古怪的脾气,或者以怪异或萌宠的视觉形象消解掉角色本身的单一性。
然而,上述这些性格或形象特质的加入,并未从根本上化解角色本身的“救世主”身份,他们依然不会因为这些“特质”而变得更富有层次和多面性。这也是如阿莫多瓦否定超英导演的题中之义。
虽然超级英雄中有人天生就是“神”胎,但更多的超级英雄其实都是从人类进化而来,既然是人就存在人的七情六欲,试想,如果超英也像凡夫俗子一样,拥有这些欲望会变成什么样?亚马逊最近推出的根据漫画改编的剧集《黑袍纠察队》就一反“超英必须是正义化身”的设定,在一个超英遍地的背景设定下,这个世界反而因为超英的存在而更糟了,为什么?
《黑》充分展现了对我们所身处的商业娱乐世界的高度戏谑。在剧中,超英在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,大家崇拜超英,超英也像我们生活中的流量明星一样,完成拯救任务后,配合着大家发自拍——在除暴安良的同时,他们并不拒绝成为现实世界的明星。于是,这个世界下的很多年轻人都梦想变成超英,超英在这个世界设定中成了一份职业——只要你拥有奇特的超能力,便可加入超英的集团。
剧集一开场,随着剧中一个拥有超能力眼睛,并梦想成为超英女孩的视角,我们进入到超级英雄不为认知的另一面生活。在超级英雄“入职”大会后,超级英雄“七人众”团队中的二把手,竟然要潜规则那个新入职的女孩。
这个小女孩就像是观众的视角,她带着美好的愿景、带着崇高的荣誉感和使命感来到超英世界,却发现进入超英的第一课就是要被潜规则。尽管女生表现出了拒绝,但在一个自诩为团队二把手的超英威胁之下,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无路可退的世界,只好被迫接受。接下来,女生越来越发现这个超英世界根本就不是一个想象中的正义乌托邦,这里也像很多地方一样,充斥着权力的滥用和卑劣下作的手段。女孩的超英梦就在她加入进来的一刻,立即幻灭了。
剧集中另外一条线,则从一个普通的音像店店员展开,他和女朋友在公路上亲吻时,女朋友被正在执行任务的超级英雄“火车侠”直接撞成肉泥。而超级英雄在这个世界中是不能被刑事起诉的。超级英雄的律师要求男主签署保密协议,在获得几万美金赔偿后就不能将超级英雄撞死女友的事情公之于众。男孩本来还在犹豫,但看到“火车侠”在撞死人后,非但没有觉得需要赔偿道歉,反而拿这件事情开玩笑。气愤的男主因此决定帮助剧中猎杀腐败超英的义警。
从首集看来,我们能看到这部剧浓厚的“反”超英气质。无论是剧中世界还是剧外世界,超英已经成为这个时代公众娱乐的一种“信仰”图腾。超英形象承载了这个焦虑时代的愿望。他们犹如一堵坚实的墙壁,将罪恶与阴暗及时堵截,让民众感到安全,振奋。考虑到超英体系受众从低幼到成人涵盖的各个年龄段,漫威式超英的人物设定自然要寻求“最大公约数”,不可能有太强的思辨性,更不可能令超英变成大反派一样的设定。
其实,关于超级英雄在执行任务时,对民众造成的“连带伤害”,在《复仇者联盟2》中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,在电影的剧情设定之中,复联组织因此还被分成了以钢铁侠和美国队长为首的两个派系,开始了长期的分裂,但是对“连带伤害”的探讨,在漫威的英雄体系中,显然不可能产出一个清晰的解决方案,更难以分出对错,于是在新的敌人到来后,“连带伤害”的话题很快就被悬置,新的看点是在力量更强大的反派前,两派英雄如何消除干戈,共同抵御外敌。
而《黑》虽然演绎超级英雄,但实际上是在深入解构超英的世界,故而才会有剧中义警利用私刑处决那些腐败超英的酣畅场面。这个脑洞的精彩之处,就在于它脱离了超英剧的既定化思维模式,让超英从“神性”彻底转入“人性”,而一旦成为“人”,事情变不会变得那么简单了。
身处现实世界中,无论是手握重权的政客,还是富可敌国的商人,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是具有“超能力”的人。阿克顿勋爵言: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。从这个角度去审视这部解构超英的反超英剧,无疑能为我们带来更多的启发。不过现实毕竟不同于艺术虚构,《黑》剧中有义警动用私刑制约那些拥有“超能力”的人,现实中,普通人面对这等“超能力”,有时候只好认命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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